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我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住在这阴暗、潮湿、逼仄的城市地下通道里,天昏地暗,不知时日之过也。
我叫骆闻笛,我不是一个乞丐,也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我只是一个流浪者。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被叫作——“流浪家”。
我虽流浪,但从不乞讨,可总有一些人会一厢情愿地给我一些不含任何感情的“打发”,我就像个垃圾桶,他们路过我时顺手给我丢下一枚硬币,然后走掉,消失在人海里。我也已经习惯了。
我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会到哪里去。有人问我,我就会故作深情地给他们唱《橄榄树》。其实又何必去弄清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弄清了又怎样?人总是喜欢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说白了,人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最终也都会到同一个地方去。
别想得太美好了,我说的“同一个地方”可不是那虚无飘渺的天堂。我是想说,人都是“逼”出来的。原谅我是个粗人,不会说细话。但真理往往就是赤裸的,就是深刻得这么一针见血,让人不敢直视。人从“逼”出来之后,又被各种各样的事物“逼”着。我们被父母逼着去上学,被老师逼着做作业,被社会逼着走出童话变得现实,然后,我们又被时间逼着不得不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而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不狠狠地“逼”自己一把,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优秀。
所以,人生的起跑并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圈儿,大家都一样的圈儿。我们血淋淋地从那里出来就预示了自己残酷的一生。但每个人冲出这个圈以后会有不一样的境遇,有人富贵,有人贫贱,有人坦途,有人坎坷,而最终所有人都会躺进一个土堆里,永久地定居下来,不论你生前扬起了多高多壮观的尘土,终究尘归尘,土归土。这就是我说的,人最终都会去的地方。
从一出生,死亡就一直伫立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我们,注视着我们慢慢走向它,这是所有人的归宿,是谁都不能回避与阻挡的终点,只是有些人到得早些,有些人则慢一点。它就像一个陷阱,我们永远无法预知下一步的自己会不会沦陷。
毋庸讳言,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在以一种“向死而生”的姿态存在着,人终有一死,生活于我们的一切意义,崇高也好,伟大也罢,遇到死亡就像乘以一个零。从更长远来看,地球与宇宙虽寿,亦皆有尽时,故此,归根结底,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
义。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还要那么艰辛地活出意义来?罗素有一句话说得好:“真正的勇者,是在看清生活的悲剧性之后仍能坚定地走下去。”英雄所见略同的是,鲁迅先生也曾经曰过:“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另外,有一段广告词我也很喜欢:“人生就像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
生活就是体验的过程,体验不同,既不是重复他人,也不要重复自己。出发点是一条线还是一个圈儿,目的地是一个土堆还是一个……土堆,我们都无须在意,生前的,你决定不了,死后的,你也无法决定。上帝给你的期限就这么多,虽然我们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可以控制它的宽度,虽然我们无法预知明天,但我们可以好好把握今天。也许这样,最后你就能死成个泰山,而不是一根屌毛……哦,鸿毛。
可是现在的人,由内而外,总是被太多浮夸的东西束缚着,扳起左手,功、名、利、禄、虚荣,这些蒙住了他们的心灵;扳起右手,西装、首饰、高跟鞋、胸罩、套套,这些缚住了他们的身体。还有许多纷繁琐碎的其它,就算把脚请来助阵只怕也趾到用时方恨少,只有请千手观音来才能一一枚举。这些东西是绳索,是圈套,把人五花大绑,让人自投罗网。
社会物欲横流,表面欣欣向荣,实际逐渐千疮百孔,三观不正,四德沦丧。不知是否还有人知道“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为何物。只有我自己真正知道,我为什么常常会站在最热闹的红灯区店门口,看着里面姿态妖娆的丰乳肥臀,毫不避讳地脱下裤子,就开始撸管。为什么会跑到门庭若市的旅馆,二话不说就脱得一丝不挂,一动不动地躺在大门口。然而,这根本唤不醒醉生梦死的他们。
社会像一块悄悄变质的奶酪。放眼望去,满大街奔走的都是金钱的奴隶,权势的仆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每个人都戴着无形的沉重的枷锁,衣冠楚楚的外表下,是被利欲熏黑的心脏。他们西装革履,他们亮丽光鲜,可是他们快乐吗?他们的脸上,是用冷漠掩盖起来的,怕被人发现的孤独和凄凉,我甚至怀疑他们还记不记得怎么笑。
为什么小时候我们没钱,但仍能笑口常开,长大了钱越来越多,却快乐不起来?偶尔下班回家,对着镜子里憔悴的脸问一句:“你快乐吗?”就突然辛酸地掩面痛哭。为什么?因为小时候,我们懂得知足,长大了,想要的太多,能力又太小。人之所以痛苦,就是有太多无谓的追求。年轻时嫌钱太少,用健康去拼命赚钱,结果到老了,还是得用赚来的钱再去买健康。亏了还是赚了?人总算不清这笔帐。殊不知,金钱可以买到医药,却买不来健康;可以买到钟表,却买不来时间;可以买到舒适,却买不来幸福。上帝给你的就那么多,你年轻时用时间和健康换来的一切,其实是在透支你的生命。活明白的人就会知道,钱不在多,够用就行。生活不必过得太着急。
如我,我虽然身无分文,一贫如洗,但我应有尽有,知足常乐。我既不缺衣,也不少食,城市的垃圾堆里有我的衣柜和我的厨房,我叫它们“海澜之家”和“新东方”。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我也不改其乐。
我有梦想,并且正在进行,我的梦想就是四处流浪,要去哪里,心情决定。我有工作,并且毫无压力,只是每天背着麻袋捡塑料瓶,捡多捡少,心情决定。我把卖塑料瓶赚的钱和人们每天“施舍”给我的钱分文不取,全部拿去捐给希望工程,捐给真正需要帮助的灾区人民。
当我把那些零碎的钱哗啦啦倒进捐款箱的时候,欢快的声音让我从心底感觉快乐与充实。我听到背后有人看到了说:“他是世界上最帅的人。”我抬头从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里看到自己枯草丛一样杂乱的发型和胡须,破得露出棉絮的棉衣和棉裤,会心一笑,觉得阳光很温暖。是的,我很高兴,我高兴的是他们因此理解到了美的真正涵义,让我看到了挽救和矫正这个社会普遍扭曲的价值观的可能。我更欣喜地发现,由于我微不足道的一些行为,这个社会正从角落开始在渐渐回暖,人情味正在慢慢驱散弥漫的铜臭……
有个叫白岩松的年轻人我很欣赏,他说过一段话深得我心,他说:当世上所有人都把欲望当理想,把世故当成熟,把麻木当深沉,把怯懦当稳健,把油滑当智慧,那只能说这个社会的底线已被击穿。所以你们没有资格说我的勇敢是莽撞,执着是偏激,求真是无知,激情是幼稚。当那些兜售社会经验的流氓朝我的梦想投来轻蔑一笑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还你一句,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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